【刀语】虚假的“浪漫”,真实的“背叛”

叶梦幽

如果被人问起什么才能算是“light novel”的话，才将《刀语》的1~4册捧到手中的中国读者们一定露出一副“小子，你问对人”的自信笑容，之后挥一挥手中的《刀语》，说：“瞧，连装帧、插画都那么有爱的书，就是传说中最标准的轻小说了。”
    ——那是当然，面对着“西尾维新”四个大字、竹简约有爱的画风、咎儿和七花诙谐有趣的对白、无厘头的故事情节，哪一位读者大人能抵挡住那一股“轻松”的旋风呢？

　　
    不过请注意下，前提是你才读完四本《薄刀·针》或者是跟着TV组领略了七花是怎样在咎儿的奇策下将人偶微刀·钗收入囊中……
    被剧透了的笔者做了个假设：If现在是2010年末，在兴致勃勃地等待十二把变体刀收集完之后完美的happy ending的《刀语》迷们一定会在看完最后一话后饱含着一腔愤恨——西尾维新，你这个鬼畜……





    真正的恐怖其实在第一话就埋下了种子，不过被轻松搞笑的气氛给巧妙地遮挡过去了，不，准确地说，是被浪漫冲昏了头脑——
    先是咎儿一句没头脑的“我准你爱上我”，再是七花在了解到“七花的父亲是咎儿的杀父仇人”这样狗血的事实之后依然奋不顾身（准确地说是出于本能）地救了咎儿，随后又来了句更没头脑的“我决定爱上你了”。
    七花反串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咎儿担当怀着不轨之心接近张无忌的“圣女小昭”，背景是尾张时代，主题是刀，情节靠刀主的死亡推动。

　　
     如果被人问起什么才能算是romantic？

　　
    “我准你爱上我”——因为仇恨染白了长发、因为仇恨宁愿委屈自己而求助于仇人的咎儿心怀鬼胎地说。

　　
    “我决定爱上你了”——了解了咎儿那骇人的复仇计划，七花对着相遇还不足一天的白发女孩这样说道。

　　
    这样的回答难道不够给满分吗？


　


　　
    童话故事里是公主被邪恶巫婆抓住王子挥剑来救，武侠小说里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两人斩断了仇恨的阻碍依然缠绵在了一起，西尾维新的小说是，笨拙的男主角无视了父辈的仇恨，决定成为女主角的刀。
    似曾相识的浪漫正在上演。

　　
    西尾沿路撒下诱人的蜂蜜，那沁人心脾的芳香一路指引着远方那片光明——那人人都宁愿相信是用“完美”形容的未来。
    可惜，吸引来的不是翩跹的蝶，而是蠢蠢欲动的野兽，躲在黑暗中等待你松懈的那一刻——将你一切甜美的幻想都咬碎，只剩下齿间美到残忍的残骸。
    听得见吗？野兽按捺不住欲望发出阵阵嘶鸣、嘹亮的声音积蓄在喉咙里冲出齿间变成浑浊的吼声。

　　
    手捧《刀语》的你做好准备了吗？这是一部并不轻松的轻小说。

　　
    武断地说，这是我们看了第一话之后就几乎预见到甜美结局的故事：十二把刀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全部收集到手，而在旅途中两人暗暗产生了情愫，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就在大家这么认为的时候，咎儿一针见血的评价震慑住了所有人——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一把刀来培养长大的七花，是不是太过于冷血了。不管对方是不是剑士，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都会无差别的斩杀……
    七花可以不留情地杀死敌人，他成了最锋利的刀，同时也抛弃了人性，或者说……在孤岛长大的他从未被谁赋予并塑造人格。
    听到这样的定义，第一反映是——不会吧？那可是不顾一切爱上咎儿的单细胞生物啊！那个觉得一切（除了咎儿的命令）都非常麻烦七花啊！那个本应像金庸笔下不食人间烟火既可爱又单纯的男版“小龙女”啊！

　　
    不过最有说服力的是事实——一路上，十二把刀的征途上躺着超过十二具的尸体，而变体刀主似乎并没有一定要死的理由。

　　
    “原谅的前提是定义施暴者和受害者，但谁才是坏人呢？ ”

　　
    这一切……是从未具备人性的虚刀流的错？还是咎儿拥有的黑洞般恐怖的野心让无辜的人送了命？亦或是变体刀主所中的刀毒作的祟？

　　
    就在此刻，在暗中播下的种子发了芽、轻而易举地顶破了那一层泥土的束缚，将恐怖赤裸地展现出来，伸长着的枝蔓摆出妖娆的舞步。谁的心情都会和“轻松”绝缘——这个表面看上去甜得能挤出蜜来的故事，即将剥开那一层虚伪的“表面”。

　　
    越往后看下去，西尾撒下的蜜越甜腻，伴随着集刀之旅，两人的羁绊愈来愈深，那份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心情也愈来愈强烈……

　　
     
    明明在第一话中被贴上“易碎品”标签的七实出乎意料地展示了怪物般的习武天赋，真庭忍军昆虫组的三人成了陪衬她强大的牺牲品。墨绿色的长发上别着脆弱的小花，玻璃般透明、易碎、冷漠，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深得像一口枯井，她抬起纤细的脚踩在被红色浸染的土地上，比起修罗，更像下一个受害者。

　　以“得赶快告诉七花‘七花八裂’的弱点”为理由七实离开不承岛……下面会发生什么呢？应该是姐弟时隔半年再次相遇时的真情流露吧，大家都期待着七花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才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离岛时的掀起的情感高潮。


　　
    不过，西尾展现给我们的是——站在道场中央的姐弟俩必将死掉一个的残酷对决。
     
    为什么？
    这种没有意义的对决为什么要继续？难道真的只是七实削掉了咎儿的长发并出演挑衅惹怒了七花吗？头发可以再长，但是唯一的姐姐的生命，只有一次。

　　
    七花，你真的爱咎儿爱到了无可救药……吗？

　　散落的白色被掉落在地的蜡烛点燃，化作火焰的燃料支持着火舌肆虐地舞蹈，咎儿的眸子传递出的信息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的。七实被取走恶刀的胸膛露出白皙的肌肤，以及被刀毒侵染的黑洞。
         
　　
    童话故事里误食毒苹果的公主会被一个吻给拯救，武侠小说里身体虚弱的姐姐被抓为人质之后宁愿选择死亡也不要成为负担，西尾维新的轻小说里，异常强大的姐姐通过最爱的弟弟的手完成了自己的愿望——死。
      

　　心里的独白召唤来微风掀起真相前的层层缦纱，最后一道被轻而易举地卷起，只见佳人的脸庞苍白无血色，眼神却温柔得能揉出一滴水来，她的背后，是深渊、亦是地狱。

     “我的身体，无法承受我的全力。我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一直以来才去看穿别人的招数……

　　 “为了能变得弱小……

　　
　　 “为了能活久一点……

　　
    涌着泪花的七花用手刀贯穿了姐姐的胸膛，“虚刀流·蒲公英”七实在最后一击面前没有还手，心里淡淡地打算着“夸夸七花吧”，却在身体扑向弟弟的那一瞬间改了口，一片阴影挡住了充满善意的眼睛，能够捕捉到的只有蛇形的脸轮廓：“真亏你有胆杀了我”——咦？是咬到了舌头吗？

　　最终未能传达的善意，跌倒在结实的胸膛里，沿着七花的肌肤将温暖延伸出去，直达左胸腔膈肌上方的器官里，与血液融合在一起，随着呼吸在全身游走。

　　


    触犯了“刀使用刀”的禁忌，这便是“前日本第一”的最后一刻。


　　
　　
     
    “我这把刀,除了咎以外，无论是谁都不能也别想拿动!”

　　
    “我这么信任咎，她没有理由背叛我啊！”

　　
    “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我决定为咎而战。也是为自己而战”

　　
     ……

　　
   “如果没有你，我立刻就会死,就会像行尸走肉，一切都会结束!”

　　

    有谁会愿意否定这一段感情呢？这些有点过时的甜言蜜语却将七花的爱意完整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只要伸出手指便能感受到那带来火焰触感的炽热情感，这样热乎乎而又赤裸裸的爱意，让人愿意相信——相信奇策士咎儿会和鑢七花会在收集完十二把刀之后便在爱河里永浴，七花用锻炼了二十年的腹肌将咎儿永远地保护起来。

　　
    童话故事里历经波折终于打败老女巫并揭穿她丑陋阴谋的公主和王子会一起享受甜美的生活，在舞池中央跳起轻盈的华尔兹；武侠小说里解决完大BOSS深受重伤的大侠会在生命垂危之际受到善良女孩无微不至的照顾，最终在一个平静而又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定居；但西尾维新的轻小说里，“日本第一”的男主角还是没能救得了被仇家掠走的女主角，准确地说，不能用“救”这个动词……

　              　


   “我可否倾心于你？”这是咎儿在谢幕前留给七花的问题，或许，这不是个问题，濒死的奇策士只是希望获得肯定的回答。
    很可惜，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因为挥刀的人，是七花。

　　
    不要认为故事到这里会戛然而止。

　　
    或许，七花是一把刀，无坚不摧的代价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这把刀沾上了父亲六枝、姐姐七实以及雇主咎儿的鲜血，就像凤凰浴火重生一样，那暗红色稠密的液体能让刀变得更加所向无敌……

　　 又或许，七花真的已经悄悄把咎儿放进“最重要”的那一块，那翩跹的白发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刀不会言语，是不会把自己的情感说出来的，也不会喊“疼”，刀会留下眼泪，却无法诠释泪滴中蕴含的一切……

　　请允许我用背叛这个词，也请允许我在“背叛”的两边加上引号来否定。

　　我更愿意承认，七花是一把不会描述心情的刀，怀着炙热的情感将爱人拥入怀中，却无法阻止锋利的刀刃伤害到咎儿。这便是刀爱上人的结局。

　　
   我不知道这把刀在朝咎儿挥动时是否有那么一丝的不忍，我不知道七花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杀了尾张幕府的将军，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咎儿的对头否定姬一起流亡……

　　甚至消极地想： 所谓的浪漫，所谓的约定，不过是挥刀一瞬间便能摧毁的易碎品。这里的“浪漫”不过是咎儿单方面的臆想产物……
    舍弃人性、化身成刀的七花是否能够与否定姬携手走进咎儿没能触碰到的浪漫而又幸福的未来吗？

    谁知道呢？

　　唯有背叛才是真实的…………吗？

　　

　　……谁说是这样！

　　七花爱咎儿，这里的“爱”不是过去式，不仅是现在进行时，又是将来进行时。

　　是永恒进行时。